张红痣面黄肌瘦、蓬头垢面、衣不遮体，外表和明末无数的流民没什么分别，但是他目光坚定，和其他行尸走肉般的流民相比，气质上是大不相同。
这天他向阳而行，心里依旧是信心爆棚，忽然惊觉起来，因为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，还不算少，周围没有其他人，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？
他心下紧张，不敢回头看，装作麻木不仁的样子，低头步履蹒跚的挪步。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威胁。
那队骑兵从他身边驰过，稍稍停顿，红痣看到他们官军打扮，更是大气不敢出，心想这里怎么这么多官兵，难道闯王兵败退去了？
自己只是望着脚丫子硬着头皮往前走，其中有几人转头张望了一眼，便迅速疾驰而去。张红痣深呼一口气，继续前行。
不一会，那队骑兵又折回来，将他围住。
为首的那个兵拿这马鞭指着他，“小伙子，你哪里人，怎么自己一人在这荒郊野外？”
“我...我太原来的，跟着父亲一路逃荒到山东，父亲被贼杀了，我逃了出来，听说南方有饭吃，就往南走找饭。”张红痣心下惊慌，生怕说错一个字。
“我看不像逃荒的，倒像是反贼啊。”那骑兵看样是个官，颇有玩味的说道。
“不不不，我不是反贼，我就是一小孩。”
“闯贼那里十岁的小孩就能杀人了吧，你看上去十五六了，定是反贼无疑，老六，砍了他脑袋，交给少帅领赏换酒喝啊。”
“好嘞，大哥，这个我在行。”一满脸横肉的军汉拔出腰刀，这就举了起来。
“啊，大老爷，军爷，我不是反贼，我不是反贼啊，饶命啊，我父亲还杀过反贼，我怎么能是反贼啊。”
张红痣知道自己要马上跟闯王划清界限，得让自己表现的不知道闯王是什么，最好站到对立面，但是不能承认自己杀过人，只能这么扯谎了。
“你父亲还能杀人，他是哪路兵。”
“我父亲不是兵，是反贼要抢我姐姐，我父亲才杀人的，我父亲是好人，呜呜呜”
“哦？”那官听他诋毁闯贼强抢民女，心下有些满意，戏谑的说道，“要我相信不是反贼不难。”
“对对，不难，我一看就不是反贼”
“我可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反贼，你得跟我去杀几个反贼，我才信。”那官兵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“大哥，你别难为这孩子了，他一看就是村下的流民，孤苦伶仃，怪可怜的”一个小兵说道。
那官哼了一声，“流民？你去看看，闯贼里哪个不是流民，刘琦，你莫不是眼瞎了”
这名为张红痣说话的兵原来叫刘琦，他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，又像是不敢继续顶撞上司。
“大爷，军爷，我不敢杀人啊，我不敢啊”张红痣努力装出一副恐惧的样子。
“那可由不得你，你不跟我去杀反贼，你就得成为我领赏的人头。你说，你去不去杀。”那官恶狠狠的说道。
张红痣没再敢说话，沉默不语，一付吓破胆的模样。
“瞧你那怂样”那官斜眼瞧他，转头说，“刘琦，你不是可怜他吗，让他上你的马，带他回营。过几日就去杀几个反贼玩玩。”
那名叫刘琦的兵脸色难看，“大哥，我这马....”
那官根本没理他，头也不回的拍马而去，其他人呼呼啦啦的跟上他。刘琦低头给张红痣一个微笑，“军令难违，小兄弟上来吧。”
张红痣心里一万个不愿意，他都不知道多少次被官兵追着杀，也不知道多少次追着官兵杀，早已是死敌，这会却要跟着官兵走，实在是不愿意。
他还要南下寻二公子呢。看到那兵伸来手，权衡一下，最终还是抓住那手上了马。
刘琦见他上马，心头微微一惊，这动作也太娴熟了吧。心里提着小心，拍马便去追其他人。
这时候张红痣才知道为何这兵刚才脸色为何难看，这马定是一匹劣马，跑不快，松松垮垮，现在驮着两个人，更是跑不动了。
这马估计是营中最慢的仔，这会又超载了。
又看身前这兵，那官喊别人老六，喊他确实大呼其名，马又如此劣质，这刘琦恐怕在军中也没什么地位。
一个军队里，在帮派体系外的大头兵，都是被欺负的主，他帮自己说话，跟害他差不多少。
他坐在貌似奔跑的马背上晃悠，和自己跑没什么区别，心下鄙夷，心里正琢磨着，要不要杀人夺马，一走了之。
想起这人刚才帮自己说话，又下不了狠心。
另外，他觉得这马不足以帮助自己逃跑，可能还会更引人注目，惹来祸事。最终决定到了军营，伺机偷马再逃跑。
跌跌撞撞大半个时辰，他俩才到官军的营地，在营门验过腰牌，刚才那个老六又出来解释，才算把两人接进去。
两人牵马去了马厩，结果让张红痣大失所望，这马并不是这伙兵的，是他们借来的。
看着马厩里兵士严格的盘问和检查，他知道自己以后想接近马厩都很难，更何况偷马，估计就算是能混进来，也骑不出去。
刘琦引着他东走西转，往中心的帐篷走去。
张红痣就东瞧细看，他是第一次进官兵的营地，还很有点新鲜感，眼下这营地跟自己在的闯营大不相同，看似杂乱，但是每个人行走都很有秩序，每走几个帐篷就会有人验证腰牌，不熟悉情况要想逃跑看来很难。自己只能随机而动了。
不一会到了一处草灰色的营帐前，四周都有士兵把手，帐篷前立着一杆大旗，门后更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，他们被拦住，驻足在此。
只听里面一人大声笑道。
“哈哈，好小子啊，你出去送个信还能帮咱拉来壮丁，很能干，你小队里再添加几个人，我就给你个百夫长，哈哈哈。”
“不敢不敢，小的就是一心想帮将军壮大势力，不敢奢望当官。”
“能当官是你的本事，咱看这些什长里就属你机灵，就属你老实，不提拔你，别人不说咱眼瞎嘛，哈哈，你很好，好好干，官小不了！哈哈哈....”
“谢谢将军”
“行啦，你出去吧，这新兵蛋子你可能没时间调教了，明天我们就有动作，他如果能活到最后，你再去调教他”
“是，将军”
“哦，对了，那个刘琦，虽是你之前对头的兵，但是那队人马就剩他一人，你也不要另眼相待，用好了，一样是你的亲信。”将军声音突然有些严肃，充斥着批评的味道。
“谢将军教诲，属下一定视如己出”
“你个狗日的，视如己出是这么用的吗，滚蛋吧”
“是，是”
随着谈话结束，那官退了出来，斜眼看了一眼刘琦，“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搞老子，胡说了什么让将军听去了”
“属下...属下什么也没有说”刘琦一慌，赶紧抱拳。
“我说你说什么了么？”那官眼皮微抬，“跟我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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